

这似乎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比:说到中国过去的造物智慧,我们总是可以有无限自豪;但是要说当代设计,尽管中国已有许多优秀的原创品牌,却仍然感到一种失语。



小时候,最喜欢坐在爷爷的青草背篓里,摇晃着去田间地头。
犹记得每年春天犁过地之后,爷爷总要弯着腰在田垄间巡逻一番,把石头、塑料瓶子之类的一个个捡出来,放到背篓里。
到播种完,爷爷又会把布满皱纹的手搭在额头前仰头看着天,嘴里念叨着:也该下雨了。要是雨迟迟不来,便担忧起来:今年的收成怕不会好咯。
春生,夏长,秋收,冬藏,生活便是这样一年年的轮回。爷爷自然是不懂得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”的哲学道理,却知道顺应天时,尊重土地,才会有好的收成。


也是在这样的文化底色之下,中国人造自己的房子,做自己的衣裳,发明生活的各种器物,有了独一无二的“造物观”。
中国人在造物时所遵循的“道”,亦是“天人合一”。《考工记》中有言,“天有时,地有气, 材有美,工有巧,合此四者,然后可以为良”。其中“天时、地气、材美”是指自然与材料的规律、本性,“工巧”是指人的创造力,只有二者结合才能成就“良”物。
于是乎便有了:一种营造之法,叫做顺势而为;一种造物之道,叫做因循物性;一种向善精神,叫做重己役物;一种生命活力,叫做万物相通;一种审美境界,叫做宛自天成……


当时一位美籍华人教授收集了许多明式家具,却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。最后决定以网师园中的殿春簃为蓝本,在大都会博物馆中建造了这座1:1的中式园林,取名做“明轩”。

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“明轩”

“明轩”原型:苏州网师园“殿春簃”
“明轩”被誉为境外造园的经典之作、中美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件永恒展品。建筑学家童寯先生却对此事发出质疑:“园林这般充满生气之活物,能否按照无生命之博物馆珍品,摆放陈设,供人观览?”
在他看来,“采用砖瓦复制园林是一回事,再生复兴,激发生命精神,则全然另一回事。”
在安置明轩的空间里,光亮、温度、湿度都被严格控制,全然失去了苏州园林的生气。人们观赏它的感受,跟走在苏州园林中,必是完全不同的。
古人留给我们最有价值的,是建造之物,更是建造之法。循物,我们可以得到一件没有生命的展览品;循法,我们才能激活建筑的精气神。


庄子讲庖丁解牛,手起刀落,骨肉分离,游刃有余,令人叹为观止。庖丁通晓了牛的身体之道,解牛便超越了技术,而近乎一场酣畅淋漓的艺术表演。 世间万物,莫不有其道。鸢飞戾天,鱼跃于渊,木生于土,鹿鸣于野。顺应物性而为,便自得机巧。 《考工记》中说:审曲面势,以饬五材,以辨民器,谓之百工。“曲”指物形,“势”指物性。意为充分了解材料性状,再施以人工,制为器物,并为百姓所用,是百工的职责。 审曲面势,即是对物的审视与尊重。 如小小榫卯,凸出部分为榫,凹进部分为卯,一凸一凹,如一阴一阳,起承转合,环环相扣,不用一颗钉子,却能在空间里延伸而成巨大的建筑体量,在时间里与风雨为舞、与震荡同频,经得起反复推敲。


尊重天地,尊重物性,故能胜物而不伤。如石大宇先生所领悟的:“中国设计最重要的思维是敬天,是谦虚,是‘让’的精神,榫卯就是‘让’的概念。要连接固定,凿出一个孔才能把榫卡进去。卡进去后,中间留一点点缝,用于热胀冷缩,这就是给人家空间,退一步海阔天空,让就是包容、融合。而西方要把两块木头结合在一起,一定是用一个螺丝钉钻进去,它是穿刺的,让材料受伤,是用强硬的方式把它们结合。”
中国人对天是相敬的,不是征服的。因循物性,胜物不伤,是造物之法,也是一种仁慈的智慧。

椅·刚柔·石大宇

她曾在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上展出作品“奢侈的清贫”。对于主题,她的解读是:“清贫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贫穷,而是通过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的积极作用最终实现的简单朴实的生活,是对物质世界的一种主动的叛离和节制,追求富足的精神世界的行为。”

奢侈的清贫·无用
她认为,时尚不应该利用人性的弱点谋取利益,而应该对于人性中的高尚、无私、正直、诚实、宽容、节制、节俭等起到引领的作用,“时尚需要懂得节制,而不是贪得无厌”。
如果说创造是一种力量,那这种力量是需要有方向的。只有放掉对物欲的追逐,设计师才有可能实现对人的关怀。如马可所说:我深信最伟大最高尚的创作动机应该是出于“关心人”,对“人”的终极关怀——关心人的情感,关心人的精神世界。这种关心包含了爱,但比爱更为广阔,更无条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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